① 珂案:明道藏本目录,海内经第十八之下注云:“本一千一百十一字,注九百六十七字。此海内经及大荒经本皆进在外。”“进在外”或作“逸在外”。疑此皆郭璞注语。毕沅云:“郭注本目录下有云:‘海内经及大荒经本皆进在外。’案此经末又无建平校进□识,又不在艺文十三篇之数,惟秀奏云:‘今定为十八篇。’详此经文,亦多是释海外经诸篇,疑即秀等所述也。”郝懿行云:“据郭此言是此以下五篇皆后人所述也,但不知所自始,郭氏作注亦不言及,盖在晋以前,郭氏已不能详矣。今考本经(海外、海内各经——珂)篇第,皆以南西北东为叙,兹篇以后,则以东南西北为次,盖作者分别部居,不令杂厕,所以自别于古经也。又海外海内经篇末皆有‘建平元年四月丙戌’已下三十九字,为校书□识,此下亦并无之。又此下诸篇,大抵本之海外内诸经而加以诠释,文多凌杂,漫无统纪,盖本诸家记录,非一手所成故也。”毕、郝之说近是。唯谓荒经以下五篇为诠释海外、内各经文字,尚有未协。盖兹五篇古本别行,成书当不在山经及海外、内各经之后。以未经整理,故文多凌杂无统纪。然乃愈见其古朴,确属刘秀校书时“进在外”或“逸在外”者,谓为“秀等所述”则诬矣。
1、东海之外大壑①,少昊之国②。少昊孺帝颛顼于此③,弃其琴瑟④。有甘山者,甘水出焉⑤,生甘渊⑥。
① 郭璞云:“诗含神雾曰:‘东注无底之谷。’谓此壑也。离骚(楚辞远游——珂)曰:‘降望大壑。’”珂案:列子汤问篇云:“勃海之东,不知其几亿万里,有大壑焉,实惟无底之谷,其下无底,名曰归墟。八纮九野之水,天汉之流,莫不注之,而无增减焉。”即此壑也。关于归墟神话,已见海外东经“大人国”节注。经文“东海之外大壑”,艺文类聚卷九引作“东海之外有大壑”,是也;脱有字。
② 郭璞云:“少昊金天氏,帝挚之号也。”珂案:西次三经云:“长留之山,其神白帝少昊居之。其兽皆文首,其鸟皆文尾,是多文玉石。实惟员神磈氏(郝懿行说员神磈氏即少昊)之宫。是神也,主司反景。”是少昊之神职也。至于少昊在东海所建之国,则有左传昭公十七年,郯子对昭公之言云:“我高祖少皞挚之立也,凤鸟适至,故纪于鸟,为鸟师而鸟名。凤鸟氏,历正也;玄鸟氏,司分者也;伯赵氏,司至者也;青鸟氏,司启者也;丹鸟氏,司闭者也;祝鸠氏,司徒也;□鸠氏,司马也;鸤鸠氏,司空也;爽鸠氏,司寇也;鹘鸠氏,司事也;五鸠,鸠民者也。五雉为五工正,利器用,正度量,夷民者也。九扈为九农正,扈民无淫者也。”“纪于鸟”而以鸟名官之说,自是神话之历史化。推寻其本貌,当即少昊在东海所建立之鸟国,以鸟名官之,诸官实皆鸟也。少昊名挚,古挚、鸷通(史记白圭传:“趋时若猛兽挚鸟之发。”挚鸟即鸷鸟也,可证),则为此百鸟之王而名“挚”之少昊,神话中其亦鸷鸟之属乎?
③ 郭璞云:“孺义未详。”郝懿行云:“说文(十四)云:‘孺,乳子也。’庄子天运篇云:‘乌鹊孺。’盖育养之义也。”
① 郝懿行云:“淮南地形训云:‘东南方曰波母之山。’盖波母之波字脱水旁因为皮尔。臧庸曰:‘波母即皮母,同声字也。’”
3、东海之外,大荒之中,有山名曰大言①,日月所出②。
① 珂案:初学记卷五引此经作大谷。
② 珂案:山海经记日月所出之山凡六(杨慎补注云七,盖合汤谷扶木而计也,然汤谷扶木仅日出之地,非日月所出之地):曰大言山、曰合虚山、曰明星山、曰鞠陵于天山(杨慎补注作鞠陵,脱于天二字)、曰猗天苏门山、曰壑明俊疾山,皆在大荒东经;纪日月所入之山亦六(杨慎补注云五,盖漏列龙山也):曰丰沮玉门山、曰龙山、曰日月山、曰鏖鏊钜山、曰常阳山、曰大荒山,皆在大荒西经;纪日月所出入之山一:曰方山,亦在大荒西经:是皆各随所闻见而着其地,故说有不同。此大言山,为日月所出山之一也。
4、有波谷山者,有大人之国①。有大人之市,名曰大人之堂②。有一大人踆其上,张其两耳③。
① 郭璞云:“晋永嘉二年,有鹙鸟集于始安县南廿里之□陂(宋本、毛扆本作骜陂——珂)中,民周虎张得之,木矢贯之铁镞,其长六尺有半,以箭计之,其射者人身应长一丈五六尺也。又平州别驾高会语云:‘倭国人尝行,遭风吹度大海外,见一国人皆长丈余,形状似胡,盖是长翟别种。’箭殆将从此国来也。外传(国语鲁语——珂)曰:‘焦侥人长三尺,短之至也,长者不过十丈(丈当作之——珂),数之极也。’按河图玉版曰:‘从昆仑以北九万里,得龙伯国人,长三十丈,生万八千岁而死。从昆仑以东得大秦人,长十丈,皆衣帛。从此以东十万里,得佻人国,长三十(十字衍——珂)丈五尺。从此以东十万里,得中秦国人,长一丈。’谷梁传曰:‘长翟身横九亩,载其头,眉见于轼。’即长数丈人也。秦时大人见临洮,身长五丈,脚迹六尺。准斯以言,则此(此字疑衍——珂)大人之长短,未可得限度也。”珂案:有关大人国神话,已见海外东经“大人国”节注。国语鲁语所记防风神话盖其朔矣。其后又记客与仲尼(孔子)之问答云:“客曰:‘防风氏何守也?’仲尼曰:‘汪芒氏之君也。在虞夏商为汪芒氏,于周为长翟,今为大人。’”则大人之来源亦有其传说之依据也。神异经东南荒经云:“东南隅大荒之中,有朴父焉,夫妇并高千里。天初立时,使其夫妻导开百川,懒不用意,谪之并立东南。不饮不食,不畏寒暑,唯饮天露。须黄河清,当复使其夫妇导护百川。”是神话中大人之最大最古者。至于楚辞招魂云:“魂兮归来,东方不可以托兮,长人千仞,惟魂是索些。”则已是文人幻设之词,非可以为典要也。
② 郭璞云:“亦山名,形状如堂室耳。大人时集会其上作市肆也。”珂案:大人之市,已见海内北经。
③ 郭璞云:“踆或作俊,皆古蹲字。庄子曰:‘踆于会稽’也。”珂案:郭引庄子外物篇文,“踆于会稽”,今本作“蹲乎会稽”。云:“任公子为大钩巨缁,五十犗以为饵,蹲乎会稽,投竿东海,旦旦而钓,期年不得鱼。已而大鱼食之,索巨钩,錎没而下,骛扬而奋鬐,白波若山,海水震荡,声侔鬼神,惮赫千里。任公子得若鱼,离而腊之,自制河以东,苍梧已北,莫不厌若鱼者。”盖亦龙伯大人之类也。经文“张其两耳”之“两耳”,太平御览卷三七七及卷三九四并引作“两臂”,作“两臂”是也。
5、有小人国,名靖人①。
① 郭璞云:“诗含神雾曰:‘东北极有人长九寸。’殆谓此小人也。或作竫,音同。”郝懿行云:“说文(十)云:‘靖,细貌。’盖细小之义,故小人名靖人也。淮南子作竫人,列子作诤人,并古字通用。列子汤问篇云:‘东北极有人名曰诤人,长九寸。’与郭引诗含神雾同。初学记十九卷引郭氏赞云:‘僬侥极么,竫人又小,四体取足,眉目才了。’”珂案:靖人、僬侥、周饶、侏儒,并一声之转,已见海外南经“周饶国”节注。
6、有神,人面兽身,名曰犁(霝鬼)之尸①。
① 郭璞云:“音灵。”郝懿行云:“玉篇云:‘靇同,又作灵,神也;或作(霝鬼)。’广韵引此经作(霝鬼),云,或作,与玉篇同。靇见说文。”珂案:说文十一云:“靇,龙也。”犁(霝鬼)之尸盖即奢比之尸之类也。
7、有潏①山,杨水出焉。
① 郭璞云:“音如谲诈之谲。”
8、有蒍国,黍食①,使四鸟:虎、豹、熊、罴②。
① 郭璞云:“言此国中惟有黍谷也。蒍音口伪反。”珂案:蒍国或当作妫国。妫,水名,舜之居地也。史记陈世家:“舜为庶人,尧妻之二女,居于妫汭,后因为氏。”妫国当即是舜之裔也。山海经帝俊即舜(说详下“帝俊生中容”节注),则此蒍国(妫国)实当是帝俊之裔也。又山海经记帝俊之裔俱有“使四鸟”或“使四鸟:豹、虎(或虎、豹)、熊、罴”语,此蒍国(妫国)亦“使四鸟”,则其为帝俊之裔更无疑问矣。
② 郝懿行云:“经言皆兽,而云使四鸟者,鸟兽通名耳。使者,谓能驯扰役使之也。”珂案:经文“虎豹熊罴”,宋本作“豹虎熊罴”。帝俊之裔之有“使四鸟:豹、虎(或虎、豹)、熊、罴”能力者,盖出于书舜典所记益与朱、虎、熊、罴争神神话。书舜典云:“帝(舜)曰:‘畴若予上下草木鸟兽?’佥曰:‘益哉!’益拜稽首,让于朱、虎、熊、罴。帝曰:‘俞,往哉!汝谐。’”此其外貌固历史也,而其实质则神话也。汉书人表考(清梁玉绳撰)卷二云:“江东语豹为朱。”则此“朱、虎、熊、罴”旧注所谓舜之四臣者,实“豹、虎、熊、罴”四兽也。而益者,燕也,即诗玄鸟所谓“天命玄鸟,降而生商”之玄鸟是也。益为古代殷(商)民族之祖宗神,帝俊与舜均无非此神之化身。帝俊即殷墟卜辞所称“高祖□”者,□甲骨文作□,或作□,为一鸟头人身或猴身之怪物。古既有“玄鸟生商”之说,其鸟头者亦当为玄鸟(燕)之头无疑矣。则帝俊(舜)与益,实二而一也。舜典谓舜使益驯草木鸟兽而为之长,益“让于朱、虎、熊、罴”者,历史家对古神话之修改与涂饰也。推其本貌,想当无此彬彬有礼之美妙景象,与其谓之“让”,毋宁谓之“争”之为愈也。益与豹、虎、熊、罴四兽争神而四兽不胜,终臣服于益,舜典“帝曰‘往哉汝谐’”之实质盖指此也。四兽既臣于益,故益之子孙为国于下方者,乃均有役使四兽之能力。帝俊即益,故山海经帝俊之裔亦有“使四鸟”或“使四鸟:豹、虎、熊、罴”之记载。
9、大荒之中,有山名曰合虚①,日月所出。
① 珂案:北堂书钞卷一四九引此经合作含。此合虚山为日月所出山之二也。
10、有中容之国。帝俊生中容①,中容人食兽、木实②,使四鸟:豹、虎、熊、罴。
① 郭璞云:“俊亦舜字假借音也。”郝懿行云:“初学记九卷引帝王世纪云:‘帝喾生而神异,自言其名曰□。’疑□即俊也,古字通用。郭云俊亦舜字,未审何据。南荒经云:‘帝俊妻娥皇。’郭盖本此为说。然西荒经又云:‘帝俊生后稷。’大戴礼帝系篇以后稷为帝喾所产,是帝俊即帝喾矣。但经内帝俊叠见,似非专指一人。此云帝俊生中容,据左传文十八年云,高阳氏才子八人,内有中容(今本作仲容——珂),然则此经帝俊又当为颛顼矣。经文踳駮,当在阙疑。”珂案:郝说帝俊即帝喾,是也;然谓“郭云俊亦舜字,未审何据”,则尚有说也。大荒南经“帝俊妻娥皇”同于舜妻娥皇,其据一也。海内经“帝俊生三身,三身生义均”,义均即舜子商均(路史后纪十一:“女罃(女英)生义均,义均封于商,是为商均。”说虽晚出,要当亦有所本),其据二也。大荒北经云:“(卫)丘方圆三百里,丘南帝俊竹林在焉,大可为舟。”而舜二妃亦有关于竹之神话传说,其据三也。余尚有数细节足证帝俊之即舜处,此不多赘。是郭所云实无可非议也。至于帝俊神话之又或同于颛顼神话者,是部分神话偶然相同,非可以谓帝俊即颛顼也。
② 郭璞云:“此国中有赤木玄木,其华实美;见吕氏春秋。”珂案:吕氏春秋本味篇云:“指姑之东,中容之国,有赤木玄木之叶焉。”高诱注云:“赤木玄木,其叶皆可食,食之而仙也。”即郭注所引。惟其华当作其叶,字之讹也。
11、有东口之山。有君子之国,其人衣冠带剑①。
① 郭璞云:“亦使虎豹,好谦让也。”珂案:君子国已见海外东经。郭注“亦使虎豹”,御览卷五二引作“役使虎豹”。
① 郝懿行云:“帝鸿,黄帝也,见贾逵左传(文公十八年)注;然则此帝俊又为少典矣,见大戴礼帝系篇(帝系篇云:‘少典产轩辕,是为黄帝’——珂)。路史后纪(后纪十注——珂)引此经云:‘帝律生帝鸿。’律,黄帝之字也;或罗氏所见本与今异。”珂案:古代神话传说,由于辗转相传,历时既久,错综纷歧之处必多,此经帝俊生帝鸿,帝鸿不必即黄帝,纵帝鸿即黄帝矣,帝俊亦不必即少典,要在阙疑可也。
② 郭璞云:“又有乘黄兽,乘之以致寿考也。”珂案:白民乘黄,其状如狐,乘之寿二千岁,已见海外西经。此白民国在大荒东经,与海外西经之白民国方位迥异,是否即是一国,所未详也。
16、有青丘之国,有狐,九尾①。
① 郭璞云:“太平则出而为瑞也。”珂案:青丘国九尾狐已见海外东经。郝懿行云:“郭氏此注云‘太平则出为瑞’者,白虎通(封禅篇)云:‘德至鸟兽则九尾狐见。’(文选)王褒四子讲德论云‘昔文王应九尾狐而东国归周。’李善注引春秋元命苞曰:‘天命文王以九尾狐。’”则已超出神话范围,而涉迷信领域矣。
17、有柔仆民,是维嬴土之国①。
① 郭璞云:“嬴犹沃衍也;音盈。”珂案:嬴土之国犹大荒西经“沃之国”也;已见海外西经“诸夭之野”节。
18、有黑齿之国①。帝俊生黑齿②,姜姓,黍食,使四鸟。
① 郭璞云:“齿如漆也。”珂案:黑齿国已见海外东经。
② 郭璞云:“圣人神化无方,故其后世所降育,多有殊类异状之人,诸言生者,多谓其苗裔,未必是亲所产。”
③ 郭璞云:“即禺彊也。”郝懿行云:“禺彊,北方神,已见海外北经。庄子(大宗师)释文引此经云:‘北海之神,名曰禺彊,灵龟为之使。’今经无此语。其云‘灵龟为之使’者,盖据列子(汤问篇)云:‘夏革曰:“五山之根,无所连着,常随潮波上下往还,帝命禺彊,使巨鳌十五,举首而戴之,五山始峙。”’云云。所谓灵龟,岂是与?”
① 珂案:吴其昌(卜辞所见殷先公先王三续考——燕京学报第十四期)云:“大荒东经云:‘有困民国,……勾姓而食,有人曰王亥,……名曰摇民。’而海内经云:‘有嬴民,鸟足。有封豕。’‘困民’之‘困’,乃‘因’字之误(此二字本极易误);‘因民’、‘摇民’、‘嬴民’,一声之转也。”盖吴以海内经“有封豕”为“有王亥”(说详该节注)之误文,彼经“鸟足”之“嬴民”即此经有易所化之摇民,故云此经“困民”之“困”乃“因”字之误,因、嬴、摇一声之转:其说是也。史记秦本纪略云:“秦之先柏翳(伯益),舜赐姓嬴氏,生子二人,一曰大廉,大廉玄孙曰孟戏,鸟身人言。”而此经下文云:“帝舜生戏,戏生摇民”。已知舜与伯益均一人之化身矣(见前“蒍国”节注),则伯益之裔孟戏与舜之裔戏亦必为一人可知也。孟戏“鸟身人言”而姓嬴,当即海内经所记“鸟足”之嬴民;戏与摇民虽未记其形貌,然亦必为鸟形可知,则摇民之为嬴民可以证成矣。准斯而言,此经“困民”固当是“因民”之讹也;因、嬴、摇一声之转也。
② 何焯云:“‘而食’下有脱文。”郝懿行云:“‘勾姓’下,‘而食’上当有阙脱。”珂案:而字或当是黍字之缺坏。黍,篆书作□,缺其上部禾字之半,即与而形近易讹。“勾姓,黍食”,则辞晓义明,完整无缺矣。
③ 珂案:王亥一名,在古书中最为纷歧:卜辞、古本竹书纪年及此经均作王亥;楚辞天问作该,又作眩,云“该秉季德”,“眩弟并淫”;吕氏春秋勿躬篇作王冰,云“王冰作服牛”;初学记卷二十九引世本作篇作胲,云“胲作服牛”;御览卷八九九引同书则作鲧:知胲可误鲧,胲亦可误为“眩弟并淫”之眩矣;而史记殷本纪作振,云“冥卒,子振立”;索隐引世本作核;汉书人表又作垓;山海经海内经讹误最大,乃作封豕(详海内经“嬴民、封豕”节注):其实皆一名之讹变也。
① 珂案:海外东经作“大耳”,王念孙据以改此经“犬耳”之“犬”作“大”,宋本正作“大”,作“大”是也。
② 珂案:奢比之尸已见海外东经。
28、有五采之鸟①,相乡弃沙②。惟帝俊下友③。帝下两坛,采鸟是司④。
① 珂案:大荒西经云:“有五采鸟三名:一曰皇鸟,一曰鸾鸟,一曰凤鸟。”
② 郭璞云:“未闻沙义。”郝懿行云:“沙疑与娑同,鸟羽娑娑然也。”珂案:郝云“沙疑与娑同,鸟羽娑娑然”,近之矣,而于弃字无释。弃疑是媻字之讹。媻娑,婆娑,盘旋而舞之貌也。五采之鸟,盖鸾凤之属也。山海经屡有“鸾鸟自歌、凤鸟自”(海外西经、大荒南经、大荒西经、海内经)之记载,此经五采之鸟,相乡媻娑,盖亦自歌自舞之意也。
③ 郭璞云:“亦未闻也。”珂案:“惟帝俊下友”者,言惟帝俊下与五采鸟为友也。帝俊之神,本为玄鸟(说见前“蒍国”节注),玄鸟再经神话之夸张,遂为凤凰、鸾鸟之属。楚辞天问:“简狄在台,喾何宜?玄鸟致贻,女何嘉(嘉原作喜,据闻一多楚辞校补改)?”离骚:“望瑶台之偃蹇兮,见有娀之佚女。……凤鸟既受诒兮,恐高辛之先我。”同一作者记同一神话,或为玄鸟,或为凤鸟,可见玄鸟即是凤鸟。此帝俊之所以“下友”于五采鸟也。
① 郝懿行云:“女和月母即羲和常仪之属也。谓之女与母者,史记赵世家索隐引谯周云:‘余尝闻之代俗,以东西阴阳所出入,宗其神,谓之王父母。’据谯周斯语,此经‘女和月母’之名,盖以此也。”
② 郭璞云:“音婉。”
③ 郭璞云:“言亦有两名也;音剡。”珂案:经文“来之风”准以大荒东经“来风曰俊”、大荒西经“来风曰韦”文例,当衍“之”字。又丁山中国古代宗教与神话考云:“大荒东经之古本当为‘北方曰鹓,风曰(犬炎)’,庄子书中亦有坚证:其天地篇有曰:‘谆芒将之大壑,适遇苑风于东海之滨。苑风曰:“子将奚之?”曰:“将之大壑。”’苑风,当即大荒经所谓‘来之风曰(犬炎)’。”说亦可供参考。
① 王念孙云:“御览十一作东荒之北隅,卅五同。类聚灾异部(卷一百)作东荒北隅。”珂案:影宋本御览卷卅五作东荒之北隅,卷十一仍从类聚作东荒北隅。
② 郝懿行云:“史记五帝纪索隐引皇甫谧云:‘黄帝使应龙杀蚩尤于凶黎之谷。’即此。黎、犁古字通。”珂案:唐王瓘轩辕本纪(见云笈七签卷一百)云:“(黄帝)杀蚩尤于黎山之丘。”说本此。然蚩尤被杀之地,或又传在南方。大荒南经云:“有宋山者,有木生山上,名曰枫木。枫木,蚩尤所弃其桎梏,是谓枫木。”郭璞注云:“蚩尤为黄帝所得,械而杀之,已摘其械,化而为树也。”或又传在东方。初学记卷九引归藏启筮云:“蚩尤出自羊水,八肱、八趾、疏首,登九淖以伐空桑,黄帝杀之于青丘。”青丘,东方地名也。或又传在中冀。周书尝麦篇云:“蚩尤乃逐帝(赤帝),争于涿鹿之河(阿),赤帝大慑,乃说于黄帝,执蚩尤杀之于中冀,用名之曰绝辔之野。”中冀盖即大荒北经所记冀州之野,亦即涿鹿之河(阿)也。然路史后纪四云:“(黄帝)传战执尤于中冀而殊之,爰谓之解。”解者,宋之解州,今山西之解县也。沈括梦溪笔谈卷三云:“解州盐泽,卤色正赤,俚俗谓之‘蚩尤血’。”则解州虽不必如路史所附会之中冀,后世固亦有蚩尤被杀于其地之神话也。蚩尤被杀之地,于不同之诸说中,要以冀州之野即涿鹿之阿为近正。至此经之凶犁土丘固应龙所居之地,未必即蚩尤夸父被杀之地,云黄帝使应龙杀蚩尤于此丘者,亦由误读经文而生之附会也。
③ 郭璞云:“应龙,龙有翼者也。”珂案:广雅释鱼云:“有翼曰应龙。”郭说本此。又经文“应龙处南极”,盖谓处凶犁土丘之南极也。
② 郝懿行云:“说文(五)云:‘夔,神魖也,如龙,一足,从□,象有角手人面之形。’薛综注(文选)东京赋云:‘夔,木石之怪,如龙,有角,鳞甲光如日月,见则其邑大旱。’韦昭注国语(鲁语)云:‘夔一足,越人谓之山缲(下尚漏引“人面猴身能言”数字——珂)。’案此三说夔形状俱与此经异也。庄子秋水篇释文引李云:‘黄帝在位,诸侯于东海流山得奇兽,其状如牛,苍色无角,一足能走,出入水即风雨,目光如日月,其音如雷,名曰夔。黄帝杀之,取皮以冒鼓,声闻五百里。’盖本此经为说也。其文与今本小有异同:流波山作流山,其光如日月作目光如日月,似较今本为长也。又以其皮为鼓作以其皮冒鼓,刘逵注吴都赋引此经亦作冒字,是也。初学记九卷引帝王世纪作流波山,与今本同,而下文小异。”珂案:御览卷五十引此经其声如雷作其音如雷,其名曰夔作名曰夔,以其皮为鼓作以其皮作鼓。
③ 郭璞云:“雷兽即雷神也,人面龙身,鼓其腹者。橛犹击也。”珂案:雷神已见海外东经。郝懿行云:“庄子释文本此经及刘逵注吴都赋引此经,并无橛以雷兽之骨及以威天下四字,北堂书钞一百八卷引有四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