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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毛泽东身边有卫士长和4名卫士。有时新老卫士交替,人数可能多两个。卫士负有保卫毛泽东安全的责任,但也照顾他的日常生活,所以卫士都不带枪,带枪的是卫士长和我们警卫战士。

  警卫连后来改称警卫中队。给毛泽东站岗的是一中队。一中队里的一分队称内卫班。十来个人,是除卫士之外离毛泽东最近的战士。毛泽东住中南海,我们内卫班便在菊香书屋周围站岗。毛泽东在颐年堂召集政治局会议,我们在院子门内西房或在颐年堂内东北角的招待室值班。现在群众参观中南海毛泽东故居都是从南边正门进入,当年这个门口有内卫班的两名岗哨。有时毛泽东由院子里走出,沿南海散步。其中一名岗哨就要跟随毛泽东一道走。留一名守在哨位。毛泽东偶尔也划划船,跟随的警卫战士便帮忙扶扶船。然后在岸上警卫。毛泽东若乘车外出、有时警卫战士也帮忙开关车门。然后目送汽车离去。

  菊香书屋的北边是中海。沿中海有一条马路。毛泽东睡觉极轻,稍有响动便会惊醒。所以,一旦毛泽东睡觉,我们内卫班的战士便将马路两边卡住,不许车过。菊香书屋院内有树,常落鸟。毛泽东入睡后,我们要拿一根长竹杆,杆头绑了红布条,驱赶鸟雀不许在院内停留吵叫。1953年3月5日,斯大林逝世,毛泽东三天没有睡觉,两天没有吃饭。那段时间我们最紧张。除对风声凄凄无奈,不允许周围世界发出声响,我们自己也没有任何响动。

  毛泽东外出视察,内卫班的警卫战士要跟随。我在内卫班十年,随毛泽东外出,坐飞机36个起落,乘火车次数就更多了。

  那时,我们每年每月都要进行阶级斗争和安全保密等方面的教育,敌情观念极强。多次看那部列宁遇刺的电影,凡有国民党派遣特务的通缉,我们都要反复传达讨论。我到警卫连不久,便听老同志讲,毛泽东1949年去苏联访问,军委调动部队在铁路沿线布岗。虽然如此,仍然有敌对分子在铁轨间放了巨石,幸亏巨石被前驱车发现,及时排除。这故事一讲,我们能不高度警惕吗?一分一秒也不敢松动。

  毛泽东外出视察,绝大多数都是乘专列。专列分前驱车、后卫车及主车。内卫班随主车行动,仍是直接负责主席身边的警卫工作。有次去杭州,主车玻璃被打碎一块,但没听见枪声。若这是前驱车遇意外,会立即停车抓人。但主车不能停,呼啸而过,事情留给后卫车处理,结果如何不得而知。这大约是1956年的事。那次我看家,没随主席外出。

  1953年12月24日下午,毛泽东将去杭州,专列停在前门火车站。卫士已将毛泽东的书箱搬上主车,摆好。这说明毛泽东马上就要到了。

  那次,我连共去83人。其中偏有个战士捂着肚子直转磨。他坏肚子,憋不住,憋出一头汗。看看站外没有动静,估计还有二三分钟时间空余,便冲下车去,奔到围墙根,裤子刚一解开,便喷了一地。

  事情就是那么巧,就在他刚蹲下,一溜小汽车飞驰而来,在专列旁迅速停住。毛泽东走下汽车便立即走上火车专列。才一上车,专列便开动了。前后不到一分钟。那战士虽然高度警惕,发现情况拎起裤子便朝专列奔来。但已经晚了,还是没赶上车,被丢下了。

  这可是件大事!因为毛泽东此次外出的整个警卫方案。包括行动方向,所到地点,警卫多长时间,周围敌社情,他全知道。丢下他就有可能泄密。

  对此,有关领导马上向中办主任杨尚昆汇报。杨主任命令那名警卫战士立即乘毛泽东的通信专机赶到杭州。

  到了杭州,开总结会,这位战士挨了批评。

  对我们警卫战士来说,不但要高度警惕负责,而且要高度机动灵活。反应稍一迟钝便会误事。

  专列一旦在某个站停下来,警卫战士要在主车旁站好岗,离车既不能大近,也不可太远。有次,专列在南方一个小站停下来。一个战士站位离车稍远点,一声笛响,他紧跑紧冲,车门一闪而过,没来及跳上车,被丢下了。只得乘下趟车赶回来。

  那时,全体警卫干部战士责任心和警惕性都很强,无论平时站岗还是跟随毛泽东外出视察、参观、游览或是护泳,大的责任事故从未发生过。有件小事很可以从侧面证明这种责任心和纪律性。

  有次,连里布岗,一名姓了的战士的哨位恰好被指定在浴室后面。最初并不知道那是浴室。正当夏天,天气酷热。首长一位女儿洗澡,大概室内太热,便打开了上面的气窗。哨兵站在暗处,女孩子没发现。这位战士由于岗位在那儿,按规定是不准移动的,便老老实实,一丝不苟地站在那里。

  工夫不大,连长查哨走过来,一眼便看见了浴室中有女孩子洗澡。而那个哨兵居然站在窗旁一动也不动!

  连长大怒,一把将哨兵拖到旁边,破口斥骂。那哨兵竟又站到窗旁,严肃回答:“报告连长,我在执行任务,履行职责。”连长气炸了,又骂:“你执行鬼任务呀,你这个..”哨兵立正站着,毫不惊慌,依然严肃自信:“报告连长,我的哨位就在这里。我离开一步都是失职。”连长训斥:“你不会机动灵活吗?你没看见女孩子在洗澡?”哨兵回答:“我不会灵活。我走开岗位就要受处分。我不管谁洗澡,我只知道我的岗位在这里,我一步没离开,我没错。”

  这件事变成一桩公案。连长要处分那名战士,那名战士不服气。事情闹上去,到底没有给处分。毕竟,哨兵坚守岗位是纪律,是原则。他在根本一条上占了理。

  上级领导对我们警卫战士有许多严格具体的要求和规定。各项规章纪律中,最严的一条要算保密。这条有时很让一些警卫战士尴尬难堪。

  内部保密还不算什么,好做到。比如你值班,听到颐年堂里政治局开会内容及毛泽东的谈话,不许对我说也不许告诉其他任何人。轮我值班,听到毛泽东与外宾谈话或批评表扬某位中央领导,同样也不能传给你或别的任何人。这一条我们当时能作到,至今也没人乱说过一句。所有关于国家政治、经济等方面的事,进入我们耳目便如埋人了黄土地,再不会出土,直至我们自己也化成灰土。

  难就难在对外保密上。我们干什么工作,怎么干,那是不能对外人说的。无论亲娘者子还是兄弟媳妇,都不能漏一句。

  我娘来看我,照规定便有一名干部或战士相陪。无论我和娘走到哪里,都要有人陪。虽然陪着的同志比我对娘还要热情,娘毕竟不自在。娘和我去看电影,我坐娘左边,那位相陪的同志坐娘右边。晚上我不走,那位同志也不走。我们是每天一起去看娘一道离开娘,亲兄弟也没那么一致行动的。这是怕我说了不该说的话。

  记得1953年,我随毛泽东去了杭州。那次毛泽东到杭州是起草宪法,住的时间较长。中央在北京召开的一次会议他也没参加。新华社发消息:毛泽东同志因为休假,不在北京。其实不是休假,是搞宪法去了。

  就在这期间,我爹到北京去看我。他并不知道我是干啥的,只知道当兵了。我在杭州,他自然扑个空。问题麻烦在不能告诉他我在杭州,也不能告诉他我干什么工作。

  陪伴我爹的是副排长。副排长对我爹反来复去就是那几句:“木奇在这里很好,长高了,长壮了,什么病也不闹。木奇工作太忙,顾不上来看你,叫我照顾照顾你老人家。”我爹到北京就是奔我来了,见不着怎么肯走?一往往了十几天,便开始疑惑起来。

  “副排长,我的孩子是不是犯了什么事了?”我爹胆战心惊问。副排长紧摇双手:“老人家你想哪儿去了?没有没有,木奇干得很好,你老可别多心。”我爹越想越不对头,工作再忙还能十几天不来看他一眼?便流下泪来:“副排长,你别瞒我了。我受得了,你跟我说吧。他关在哪儿?叫我看一眼,我也帮你们骂他几句叫他服罪。”

  “唉,老人家,这不是没影的事吗?你看你..”副排长越急着解释越解释不清,我爹越认定我被关起来了。副排长只好绕个弯子反问我爹:“你们村里对地主反革命咋收拾呢?”我爹便一阵哆嗦:“捆上走,有关的有..毙的。”副排长又问:“那家属呢?”我爹说:“管起来,给碗饭吃。”副排长说:“没点特殊好照顾?”我爹说:“还好照顾呢?一般人也不如。”副排长笑了:“还是的吧,我对你老照顾咋样?木奇要是关起来了,我能这么客气天天陪上你转?”

  我爹低头恩谋,果然是这个理。副排长陪他看梅兰芳的戏,吃前门三鲜馅饺子,逛遍北京的好风景..他不再害怕流泪,却又发起火了。问:“木奇这小子莫不是当官了?”他想,副排长伺候他,那么他的儿子肯定比副排长要大多了。无论副排长怎么解释我还是战士,我爹再不肯信,骂道:“他工作就这么忙?看我一眼也不行?我走,告诉他,他不认我这个爹,我还不认他这个儿呢!”

  后来我休探亲假,我爹一见我便破口大骂。我也只能说工作忙,别的不多讲,任凭他老人家骂个够,火气泄尽了便完事。我在红墙内,整天见着中国的领袖们,手里又拿着枪,我知道自己的担子是什么份量。其实。我就是这样注意也还是有注意不到的时候,这次毛泽东修改宪法,在杭州时,一次汪东兴同志给我们做工作总结。我平时有写日记的习惯,开会也爱记录。就听汪东兴在台上大声。说:“张木奇,把你那个小本子给我收起来。不要记。”这也是为了保密。

  我们内卫班有个14人的名单,按上级规定,这14人可以直接进去见毛泽东。其他人不行。其他人要见毛泽东,须先由秘书向毛泽东报告联系,然后才能决定让见不让见。

  记得1958年元月在南宁会议期间,经常有人来见毛泽东。那次会议,政治局委员,各省第一书记和国家各部委负责人都参加了,毛泽东同各负责人谈话很多。

  17日中午2点左右,湖南省委第一书记周小舟来了,请求主席接见。他不在14人名单之列,我请他在门口旁边的小会议室等候。那里有沙发,他不肯坐,在屋里踱步。我不能进毛泽东房间请示,只能按电铃请卫士长或卫士出来。

  按一次电铃,卫士没出来。又按一次,还是没动静,我犹豫一下,见周小舟同志似有急事,便又按响第三次。

  突然,毛泽东主席自己走出来了。我未免有些不安,忙立正报告:“主席,周书记来了,想见您。”

  我刚报告完,周小舟已从小会议室走出来。毛泽东看到了他,点点头:“噢,你们也不讲。请吧。”毛泽东抬一下手,周小舟同毛主席握手后就进去了。

  我忙又按电铃,卫士才出来。我责问他去哪儿了?他说上厕所去了。我说周书记已经进主席房间去了。卫士听了,忙去沏茶。

  叶子龙和汪东兴都在14人名单中,虽不是党和国家领导人,但可以随时见主席。时子龙见主席很有意思。他常常是朝我们打个手势,然后两手一合,作枕头状,枕在头侧,以此作问。我们摇摇头,他便知道毛泽东未睡,径直去见;如果我们点点头,他就知道毛泽东正在睡觉,便不作声悄悄地走开了。

  一般工作谈话,不是私人朋友交往,毛泽东从不送客出门。无论是国家主席还是政府总理或其他军政要人,毛泽东都不送。唯一例外的是对宋庆龄。

  毛泽东对宋庆龄副主席总是保持特殊的尊重。一次,毛泽东同宋庆龄谈话,特意让田秘书通知我们去一个人,在窗口转转,等候主席招呼。

  我奉命到毛泽东书房前等候。半小时后,毛泽东将宋庆龄送出门,吩咐:“警卫,送送客人。”我便赶紧过去送。我在毛泽东身边工作十多年,毛泽东会客,特意交待送客的只有这么一次。

  内卫班除直接警卫毛泽东的安全外,有时也抽人执行一些特殊警卫任务。比如赫鲁晓夫、伏罗希洛夫、莫洛托夫、米高扬、金日成、胡志明等兄弟党和国家负责人来华访问,无论是公开来还是秘密来,内卫班都曾抽人去值班。抽谁去,自己知道就行,不得告诉其他人。我曾被抽去为这些领导人物站过岗。值班时,我们一个警卫员,他们一个警卫员,再加一名我国的翻译。执行任务回来,并不向其他同志说什么,别人也从不过问。这是纪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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